過了農歷八月十五,石榴果就擺上了超市的貨架,我家門前那棵石榴樹上的石榴果也越來越出眾了。碩大的石榴果皮上,慢慢地鍍上一抹艷紅,似新婚的少婦,美顏動人。
父親說,石榴樹是富貴樹,門前栽一顆石榴樹,吉祥如意就隨之來了。
我寧愿相信石榴籽的寓意,而最有名的寓意,是石榴籽象征著民族團結。習近平總書記說:“促進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擁抱在一起,推動中華民族走向包容性更強、凝聚力更大的命運共同體。”
在我的記憶里,石榴最原始的寓意是繁衍后代。在農村,凡是有兒子結婚的人家,婚房門上,總要貼一幅“笑賀石榴多結籽,喜看翠竹早生孫”的對聯。石榴的多籽,與農村人的多子多福的愿望不謀而合,就把這種心愿變成了對新婚夫婦的祝福,堂而皇之的成了婚房門上的必選。當然,隨著當代人生育觀念的改變,多子不一定就多福,石榴的多籽,在年輕人眼里就漸漸失了寵,婚房門上的對聯里,也就不見了“盼望石榴多結籽”的內容。
可是,石榴籽仍是人間美味。門前能有一株石榴樹,仍是一件令人滿足和高興的事。
在淅川老家,無論是父母的門前,還是我們小家的門前,都會有一棵石榴樹。不同的是,我們小家門前的那棵石榴樹,是一棵酸石榴。在八月秋風里,酸石榴掛滿了枝頭,碩大的石榴果在秋風里招搖,引得過往的行人都想摘一個嘗嘗。當我們慷慨地把一個石榴果遞到他們手里,他們迫不及待地把石榴籽放到嘴里的時候,他們才知道,它的酸是如此地霸道,下次經過石榴樹下就再也不艷羨它們了。然而,酸石榴對孕婦仍有很大的誘惑力,那酸味,在她們的嘴里,就是一個爽字了得。另外,酸石榴皮,也是一味止瀉良藥,村里哪家小孩拉肚子了,首先想到的就是來我家尋一些酸石榴皮回家熬茶喝。
隨著我們的搬遷,酸石榴樹終于永久地留在我的記憶里了。但自此石榴也刻在我的鄉愁里,走進我的骨子里。
因此,搬到鄧州新家后,我在家門前栽下的第一棵樹,就是石榴樹。唯一不同的是這棵石榴樹已不是酸石榴,而是一株甜石榴。
石榴樹具有強大的繁殖能力。你只需一根石榴枝條,扦插入土,適當澆一些水,幾年之后,就是一棵石榴樹,就能吃到石榴果了。
石榴樹不僅果好吃,它的花也很好看。每年一到農歷五月,石榴樹開花了,一簇簇火紅的石榴花在枝頭熊熊燃燒,那火辣辣的感覺,直把每一個日子燒得通紅。“好日子紅紅火火,大事業步步高升”。紅紅的石榴花,印證著門上的春聯;看著門前的石榴花,心里就升騰起干事創業的勁頭,每天都充滿著奮斗的希望。
石榴花一直能開到五月底,六月初。石榴花凋落的時節,石榴樹下一片艷紅,如果讓林黛玉看見,就要暗暗落淚了,弄不好又來一次黛玉葬花,賦一曲銷魂蝕骨的《葬花吟》了。
幸喜石榴花凋落后,石榴果就出現在枝頭,彌補著石榴花凋落后的失落。
石榴果屬于漿果,石榴籽外包裹的柔嫩晶瑩的果肉,容易招來害蟲和真菌的覬覦。特別是雨水豐沛的季節,狡猾的蝴蝶在花上飛舞的時候,趁勢把它的蟲卵繁殖在花蕊里;貪婪的病菌也會從花萼的宿存處侵入果體。如果你不及時噴灑農藥,殺死蟲卵及病菌,它們就會心安理得地寄宿在石榴果里,蠶食著石榴果,等你樂滋滋地摘下石榴果的時候,石榴果已成為一具空殼了,發黑、發臭的石榴籽,讓你美好的心情瞬間一落千丈。
要想吃到汁液豐滿、晶瑩剔透的石榴果,你必須花費一點心力,定時為它澆水、施肥,噴灑農藥,及時摘除病果。只有這樣,你才能在八月秋風里,收獲到一樹的驚喜。
時代在不斷地進步,也在不斷地更新著我們的知識。短短十幾年,我家門前的石榴樹已更新了品種,軟籽石榴成了我們的新寵。在丹江岸邊的星空瓦房,有一個軟籽石榴基地,一位老教師退而不休,經營著石榴基地。我的軟籽石榴種苗就是他的饋贈。
一家有軟籽石榴樹,幾年后,家家有軟籽石榴樹。一進入八月,紅紅的石榴果墜滿枝頭,好似一盞盞燈籠,日日夜夜照亮著自己的日子??諝庵袕浡窆墒斓奶鹣?,整個村子在石榴果的甜香里浮沉。那種幸福,那種滿足,就是自己的金山銀山,是給再多的錢也換不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