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灰白的晨霧漸漸的退了。隆冬的早晨,原野還是很冷清,呼呼的東北風吹來,身上透心的涼,吹到臉上像刀割一般生疼。李財背著父親沿著彎曲的田間小道,腳步沉重的一步一步向前走著。
田野里青青的麥苗在寒風里搖擺,像是在嘲笑李光發的行為,又好像是在贊揚李財的孝心。
一路上,心情沉重的李財走不了兩步就要站一下,喘一下氣,嘴里嘮叨著,爹啊,你 可 是咱家的掌門人啊,你看你做的這是啥事啊,你這是啥掌門人,今后叫你的晚生下輩咋跟著你的腳印走啊。
只打李財跟張三一去樓家后,五奶和她的大兒媳也都起了床,坐在屋里胡亂猜測著。
“我爹出啥事了,昨晚沒有回來。不是在干活是出了差錯吧?我爹不是莊稼活干的好嗎,還是長工的頭頭嗎?”兒媳婦蘭英一邊小聲嘮叨,一邊準備做早飯。
“哎,你爹呀,他就是性子太強,遇事非得爭個高低,就說這掌門人的事吧。本來你爹排行老五,可他非要爭著當掌門人,就說你幾個伯父沒有他能耐。為這你大娘和你二娘給氣走了。你大伯和你二伯也看不貫他橫行霸道的樣子氣下病去了?!?/SPAN>
婆媳倆人正嘮叨時,李財娃把他爹背回來了,進門就把他爹放到上房的床上??粗约夷腥藵M臉的血跡,五奶吃驚的問:
“你爹他這是咋啦?他這是咋啦,財娃你說話呀?”
“爹這是咋的啦?”
無論她們婆媳二人咋心情急切的問做為兒子、丈夫的李財就是一悶葫蘆,在一邊吭吭的喘著粗氣,一句話也不應嗆,把牙咬的咯咯蹦蹦的,像吃黃豆的生響,腮幫子的肌肉隆起來了一疙瘩。再母親和妻子的一二再,再而三的追問下,他才悶聲悶氣的說:“等他好你們問他就知道了?!?/SPAN>
吃過早飯,李財就到距李家灣三里外的溝廟街市上請大夫來給父親治病。五奶就來幫自己 的男人脫去衣服,讓他睡點舒服些。當脫去棉襖看到脊背和前胸脯都被打得血肉么胡,找不出一點好皮膚時,淚水從眼角順著臉夾的皺紋流落下來,滴在丈夫的傷處,丈夫神經質的抽搐一下,但叫他時,他已無力發出聲音了,只會發出不間短的哼,哼的微弱的聲響。
大夫的開的藥,連續服用了半個多月,李光發的病情仍不見好轉,而且,有向嚴重的方向發展。此時 ,五奶和全家,也把家里用于過年和度黃春的幾斗糧食,用于換藥所剩無幾了。
就在當年的農歷臘月初,李光發帶著做掌門人的自豪,帶著對生活的眷戀,帶著對樓公福的怨恨,走完了他正值壯年的人生。
埋葬了李光發,五奶也由于操勞過度病倒了。這對李財家來說,無疑是雪上加霜。
面對季度的困難,第二代掌門人李財發揮能力,雖然東借西拼總算讓全家吃上了一頓年夜飯。但放下年夜飯的飯碗,在新的一年又將如何度過,特別是馬上到來的春荒又該咋度過這道難坎啊。李財在灰暗的燈光下,抽著汗煙,煙袋鍋的煙在他猛抽下發出一閃一閃的亮光。這亮光仿佛是要給李財點亮生命的路燈,李財盯著煙袋鍋發出的亮光,臉上洛帶一微笑掛在嘴角上。他就這樣抽著寒煙,凝望著門外除夕深深的黑夜,坐了很久,很久。。。。。。